Asuka千帆

Step 5. NYC

Harold Finch并不喜欢长途飞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旅行。他喜欢城市，肮脏嘈杂金碧辉煌，就像整个纽约。人类无意识的聚集又本能的相互排斥，城市就是因此而迷人，因此而让他感到安全。他曾经和John谈起过自己对纽约的迷恋，美术馆，博物馆，图书馆，天际线，桥梁与渡轮。他们那时正在追踪一个号码，一个看上去身心具疲的单身母亲。Reese将车停在了街对面，他们随意的聊天，有些事情是关于号码的，有些事情是关于天气节日和Bear，Carter换了新发型，Fusco偷偷溜去百货公司给儿子买生日礼物。

Finch渐渐发现，他们之间能聊的东西越来越多，棒球，摩托车，银行学，社交网络，Finch背部疼痛的等级，Reese枪伤治愈的速度，偶尔Finch会去通过社区街头的摄像头看看Leila的近况，嘲笑一下Pierce那些不堪一击的摩萨德前特工四处打探Reese的技巧。

那是一个没有下雪的冬夜，城市干燥而寒冷，bear趴在它的垫子上打盹。Harold听见Reese穿上大衣外套，伸展身体。他想让他一整夜蜷缩在狭小的汽车座椅上可真是一种折磨，他站起身来舒展着自己端坐了一天已经麻木的脖颈和肩膀，他听见John低声说：也许我们该把这一家人送去郊外的一处Safe House，Finch，在那里远离纽约城的毒贩和小偷，过平静的生活。

Harold Finch一边揉着僵硬的颈部一边低声回答：我并不这么认为，Mr. Reese，首先，The Machine不会因为她有可能被嗑了药的毒贩误伤就吐出她的号码给我们，她所面临的是有预谋的犯罪。无论你将他们送去哪儿，威胁不被消灭，危险就永远都存在。其次，我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纽约更适合一个单身母亲生活，她的孩子需要去学校，她需要最便捷的方式处理一切琐事，她需要一份工作养家，经济低迷，大城市总会多出一些机会，当她的孩子渐渐长大，他可以徜徉在这座城市的美术馆与图书馆，纽约看上去高不可攀，但这座城市其实很慷慨……

John低笑着，他的笑声很轻，微微上扬，像某种微妙的暗示，他低声说：真是个纽约客，Harold。

Harold轻轻眨了眨眼睛，有什么话就在他舌尖，他想了想，依然回答道：不，Mr.Reese，我也是个异乡人，来自没有这么多摩天大楼的地方。像你一样。

我以为连谈论棒球都无法得知你在哪长大，Mr. Private，你真让我惊讶。Reese的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欣喜。他说：可是你真的很爱这座城市。我想，这里有一些比故乡更重要的记忆。

Finch端起一杯热茶，白烟模糊了他的镜片，他什么都没说。几秒钟算不上尴尬的沉默，Reese低声说：曾经有人说，他很惊讶我竟然会留在纽约。

如果你想要一座海滨小木屋的话，Mr.Reese，我可以为你在墨西哥湾安排一间，你随时可以去休假。Finch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

你想过在这之后你会去哪里吗，Harold。John忽然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会回到故乡吗，还是会去欧洲，意大利或是法国，买一座古堡，这听上去颇像你的风格……

Mr. Reese。Finch打断他，他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数据，几分钟前又有人试图突破the Machine的防火墙，他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酸痛，他推了推眼镜将茶杯放在一边，他说：我想我不会离开纽约了，也不会有什么在这之后。但是你依然有选择的机会，Mr.Reese，如果你的时间到了，请你提前告诉我。

提前？提前多久？像解除合同一样，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替代我的人吗，Harold。John Reese笑着问，可惜那时的Harold Finch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并没有笑，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掩饰自己情绪的干燥的笑声。

Harold Finch端起茶杯低头嗅着茶香，潮湿的热气让他感到一阵暖意顺着鼻尖攒遍全身。他说：不，John，没有人能够替代你，我只是需要时间为你准备那间在墨西哥湾的小木屋。

bear似乎梦到了什么，忽然惊醒过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坐在灯下的Finch。

John没有再说什么，Finch安静的喝茶，他想提醒他的特工应该去吃点东西，可是他听见了他烦躁的撕扯三明治包装的声音，他们像很多个夜晚一样，用这种方式默默的一起共进晚餐，直到他听到John Reese低声说：纽约很好，我很喜欢纽约，它让我觉得像回到了家。Harold。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让Finch觉得有些头痛，他闭上眼睛决定好好睡一觉，孤身处在大海之上让他感到力不从心，离开了熟悉的纽约——他熟知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细小的秘密——陌生的地方总让他焦虑不安，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马上就能见到John，他会带他回家。至于Willard Hobbs，他想他们总会有办法。就像John Reese总有一整座军火库的Plan B，Harold Finch也一样，Plan B，Buy it，彻底关闭这座墓穴或许会带来很多附带损害，但是为了一个号码和John Reese，又有什么不值得？

后来，他几乎忘记了那个John想要送去郊外safe house的号码是如何脱险的，应该并不是一个太复杂的过程，因为第二天早晨John端着一盒甜甜圈，一盒狗饼干，一杯煎绿茶，一杯黑咖啡和一份egg benedict勉勉强强打开图书馆的大门，差点被bear撞翻在地。他神清气爽的将丰盛的早餐摆在Finch的手边，干净的衬衫，一丝不苟的挺拔西装，清澈而慵懒的蓝眼睛，他用咖啡纸杯碰了碰他手中的煎绿茶。他笑着说：我们救下的号码已经超过了那些我们没能拯救的人。

Harold记得自己那时有些恍惚，用了几秒钟他才明白John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告诉他，那些没能被救下的号码并不是“我们”的，而是“我”的。

可是他看着晨光之下John明亮的脸孔，他想“我们”，听上去是一个美妙的词语。

失眠对于John Reese来说是一位老朋友了。折磨他失眠的原因有很多，杀人之后飞窜的肾上腺素，Jessica在梦中反反复复浮现的面孔，Kara绑在他身上的炸弹背心，戳着脖颈冷冰冰的匕首的滑腻触感或是黑洞洞的顶在肋骨上的枪口。有些原因慢慢成为了麻木的习惯，有些原因终于被时间的洪流冲刷的消失殆尽，而最近他失眠的原因变成了bear的呼噜和Finch在脑海中忽然消失的声音。

他讨厌与他关心的人失去联系，他总是时时刻刻保持与Finch的通讯，哪怕只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哪怕只是敲击键盘单调的回音。

他讨厌Finch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孤身赴险，更不要说他自己就是造成他冒险的原因。

他有一百个原因说服Finch不要来，他能和Hobbs说什么呢？我派我的合伙人来你的监狱里保障你的安全，或在你杀人之前将你阻止，现在我反悔了我要带他走——狡猾如Willard Hobbs一定会嗅到这其中暗藏着的秘密。

尽管如此，在内心的某处，John Reese是如此期待着明天，也许真正让他难以入眠的是即将见到Finch的兴奋。是的，他相信他的搭档，那个从第一次合作开始就从未让他失望的家伙，一个人将整个FBI陷入通讯瘫痪，以优雅的方式与Elias作交易掐紧HR的命门，在那个可能会被炸成灰烬的顶楼，他坦然的将一切都交给他，在John Reese不算平凡的生命里，他从未如此相信并期待着一个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