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Chapter 11.
Chapter 11. 罪人
那些画面清晰的就像银幕上放映的电影，带着一股陈旧腐败的气味，从四面八方将宗像礼司包裹吞没。
威尼斯金色的城徽，繁复精致的假面与华服，黑色的贡多拉穿行在起雾的运河中，猩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与金色的流苏滚边，插在宝石蓝色穆勒诺玻璃瓶中大朵衰败的白玫瑰，花瓣边缘泛黄枯萎，蜜色的皮肤在苍白的手掌下是滚烫的，窗外大火中焚烧尸体的味道，像血一样浓黑深红色的酒在玻璃杯中涤荡着，那双骨节粗大异常有力的手，戴着一枚发黑的戒指，戒面上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有翼狮，那只手像是从幻觉中具象化一般，紧紧掐住了宗像的喉咙，他想要发出声音呼救却呼吸不过，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漩涡，那些历经几百年依旧华丽浓重的油彩织成一张厚重的网将他笼罩了起来。
他有些踉跄的往展厅外走去，穿过走廊直到佛罗伦萨画派展厅外，宗像扶着墙壁缓缓的弯下腰去，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摔碎在地面上，有那么几十秒钟的时间，仿佛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俯瞰着这个虚弱的外壳，他听不见身边的游客对艺术品的惊叹赞美，而却有无数嘈杂的声音来自内心。
周防尊的声音在耳麦里急迫的喊着他的名字：宗像，宗像。Munakata Reisi。
宗像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地面上，双臂环着曲起的膝盖，一阵晕眩结束之后，他尝试着有规律的做几次深呼吸，随即将耳麦从耳朵里抠出来，对着收音器低声说：你太吵了，周防，我在波提切利的展厅。
周防尊迅速的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区撤离，他翻身越过栏杆，戴着手套取下用来抑制红外线探测的口香糖，不耐烦的在电梯中数秒。电梯门方打开，他便快步冲入人群中。周防一眼就看见坐在佛罗伦萨画派展厅门口的宗像。他身边有两名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正在询问他是否感到身体不适。周防不着痕迹的将他们挡在自己身后，蹲下来查看宗像的体征，他注意到宗像出了很多汗且嘴唇发白。周防伸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送至宗像的唇边，一边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宗像仰头喝了一口水，摘下眼镜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眼角流露出一丝疲惫，他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周防，紫罗兰水晶般的眼眸。他说：我没事。
说完他想自己站起来，却被周防一只手摁住肩膀靠在墙壁上。周防尊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将宗像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臂环着宗像的腰，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宗像将身体完全交付给周防的胸膛，另一只手环着周防的脖颈。周防轻轻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可以把你抱起来，如果你愿意的话。礼司。
宗像皱着眉说：我真的没事。
周防尊笑着瞥了他一眼：我只听说过巴黎综合症，原来你有佛罗伦萨综合症。
宗像一只手拿着水往嘴里灌，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拿眼刀去戳周防：中暑而已，你快放开我，你身上那么热。
周防搂着他钻进美术馆的卫生间，宗像在水池前往脸上泼水，撑着水池甩甩头，看着从镜子里盯着自己的周防：你生病时我可从来没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你，尊。
周防尊走上前来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向上将手掌覆盖着宗像的心脏，一边将脖颈贴紧他的动脉，宗像整个人都是冷的，像一尊在融化的冰雕，周防在他耳边低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宗像握着周防那只戴着戒指的手，看着镜子里身体交叠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周防尊有些不耐烦的啃吻着他的脖颈，宗像扶着他的头，眼睫低垂，依然坚定的说：我没事。
周防尊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紧紧的盯着镜子里宗像的眼睛，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他一边拉起宗像的手带着他往门外走，一边说：你想好时再告诉我，别以为我没事这三个字能搪塞我。
他被周防紧紧拉着手，穿过乌菲奇藏着无数大师杰作的画廊，仿佛一起穿过了几百年的时光。匆匆一瞥站在人头攒动的画室中央从海上诞生的维纳斯，那张柔和而迷茫的面孔令人过目难忘。
他想起他们被草薙家收养的那天，尊发着高烧，整个人烫的吓人。其实童年时周防尊才是那个总生病的家伙，下雨时偷偷淋雨跑出门捉蜗牛饲养在窗台上，浑身湿透重感冒；半夜醒来下起大雪，赤脚在雪地上踩下两个人的名字；春天还没结束就迫不及待的去海岬游泳。草薙出云经常对周防尊小朋友各种各样不怕死的傲人事迹表示目瞪口呆，并几次三番强调：你这家伙能活到今天多亏了有个小天使守护着你啊，尊，多亏了礼司对你真心真意，不离不弃。
他有些发愣，站在美术馆的休息区靠着落地窗，周防尊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他笑着将冰凉的水瓶贴在宗像的脸颊上。宗像被冰的一哆嗦，抓住周防的手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莫名让人心动的感觉，周防尊的瞳色变暗，他的手滑至宗像的腰窝，冰凉的水瓶贴着敏感的腰际，宗像整个人拱起身子一抖，贴近了周防的胸膛，周防尊没有放过机会，他轻轻的含着宗像的下唇，舌尖扫过他微凉的嘴唇，宗像攀着他肩膀的手指收紧，连周防的T恤都起了皱。
一吻终了，周防近距离观察着宗像，在他唇角留下轻轻的一吻，拧开水瓶盖仰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笑得不怀好意：你的身体终于热起来了，连冰水都被融化了，礼司。刚才你冷的像鬼魂。
宗像侧过头去，落地窗外日光流离似火，人头攒动的广场上聚集着世界各地的游客。他转过身凑上来搂着周防尊的肩膀，周防微微一愣，欣然将他扣紧在怀中。
是谁曾在耳边如情人般细语。
想和你肆无忌惮的拥抱，在阳光下做爱，让天使们看着你沉溺在欲望中美得惊人的脸，想把这一幕绘制在大教堂的穹顶上，让那些凡人顶礼膜拜。
你罪孽深重，Suoh Mikoto。世人唯爱圣人，而我信我主，我更爱罪人。
佛罗伦萨，这城市如此熟悉又陌生，仿佛前生来过，爱上，埋葬于此。此时此刻一只金瞳的黑猫正像鬼魅一般盯着他，爪下摁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金翅雀。
【TBC】
